褻君與諾諾的百合戀情(上)

「那個是不是隔壁班的...」

「好像是，超漂亮欸...」

學校走廊上，一名少女漫步在早晨陽光中，深棕色秀髮與肩齊平，高高梳起的短馬尾微微跳動，身材高挑勻稱，猶如雜誌上的優雅模特，即便穿著樸素校服也掩蓋不住天生氣質，亮麗外型吸引所有學生的目光，出眾外表想必在任何一間學校都能競逐校花頭銜吧。

然而，即便所有人都在關注少女，卻沒有人敢上前搭話。

「欸，你去跟她要個電話啦」

「我？！不、不要啦...她表情有點可怕...」

相對於亮麗陽光的外貌，少女神情顯得陰沉冷峻，散發的氣息與其說是『冰山美人』，更像是在說『別來煩我』，冰冷雙眼讓懷有念想的男學生們都默默退開。

少女毫不在意四周同學的低語，維持著自己的輕鬆步調，緩緩拉開教室拉門，但教室裡的光景卻讓少女皺起眉頭。

「茄君，你的頭髮顏色怎麼那麼奇怪啊？」

「是不是吃太多茄子啊~」

「我...這個...」

數名男生圍繞在一位女孩身旁，氣氛卻不是那麼融洽，嬉鬧調戲的言語此起彼落，女孩柔弱的神情並沒有引起旁人的心軟，反而讓騷擾變本加厲。

「肯定就是吃太多啦」

「哈哈哈~茄子茄子~」

「我、我不是茄子...」

薄弱反抗幾乎被吵鬧聲淹沒而聽不清楚，手足無措的表情彷彿下一秒就會哭出來。

「喂！不要鬧她！」

「嗚哇~大姐頭來啦~」

「快逃快逃喔~」

「誰是大姊頭啊！」

在門口看著的少女終於忍無可忍，憤怒的咆嘯讓男生們笑鬧著逃離。

「真是！受不了這群幼稚的男生！」

將無理取鬧的男生趕跑後，依舊滿臉怒氣的少女坐到女孩旁的位置上。

「諾諾謝謝妳，剛才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...」

女孩低著頭輕聲答謝，像是很過意不去，溫柔婉轉的嗓音惹人憐愛，水汪汪的雙眼楚楚動人，嬌柔表情讓五官看起來有些空靈，身材略為纖瘦但也不算單薄，整體而言是一位非常平凡的女孩子，而最為不平凡的就是那特別髮色了。

「他們又在笑褻君的頭髮了？」

「是啊，哈哈...是不是染掉比較好呢...」

褻君捏起自己的淡紫色髮尾，神色有些哀傷，太過獨特的髮色讓褻君時常受到嘲弄，雖然長久以來已經默默習慣了，但遍體鱗傷的心靈偶爾還是會冒出『如果我的頭髮不是這種顏色就好了』的想法。

只要把頭髮染成和大家一樣的話...

「有什麼關係，我覺得很可愛啊」

「咦...？」

諾諾無心的一句話將褻君從自怨自艾的情緒中拉回，彷若一抹星光，將無垠黑夜點亮。

「很適合褻君啊，非常漂亮呢，是那些男生太幼稚了」

「是嗎...？」

諾諾一邊拿出課本一邊說著，口氣平靜自然，既沒有刻意強調也沒有憐憫安慰，話語卻如同寒冬中的暖流，將褻君為了保護自己而冰凍起來的內心緩緩融化。

「當然啊，好了不管那些幼稚鬼了，我們今天下課去吃夜市好不好~」

「欸?喔...好啊」

「好耶~那就這麼說定囉~」

「嗯」

諾諾突如其來的邀約讓褻君有些措手不及，卻還是點頭同意。

隨著上課鐘聲響起，褻君拿出書包中的課本，覺得今天的學校並不如往常冰冷，在心頭反而有一絲火苗燃燒，驅走了孤獨寒意。

小販的霓虹招牌爭奇鬥艷，七彩光芒雜亂而熱鬧，電線如蛛網在半空交織，分割著日落的橘紅天空，塑膠桌椅擺滿道路兩旁，為過路遊客提供歇腳處。

夜市的規模不大不小，周圍交通也算不上便利，但因坐落於某高中附近，依此地利吸引了不少學生，來來往往的人流相當熱絡，同時該高中還以美女眾多出名，許多遊手好閒人士也常聚集於此。

攤販座位上，兩名只差沒在臉上寫著『小混混』三個字的小混混正坐在一起，對著路過的女學生們品頭論足。

「欸，你看那邊那個」

「紫頭髮那個？」

「幹，超正」

「臉看起來呆呆的，應該很好搞定」

兩名男子交頭接耳，言語間都是低俗的慾望。

「你來嗎？」

「我來，交給我」

「上次有夠爽，靠你了」

「嘿嘿，等著」

男子將杯中飲料一飲而盡，站起身來隨意整理儀容後，大跨步走向他們眼中的『獵物』。

褻君一個人坐在位置上，正看著夜市人流發呆，沒有去特別關注周遭環境，等到注意到時，一名陌生男子已經坐到右手邊原屬於諾諾的位置上。

「嗨~小妹妹，一個人來夜市嗎？」

「痾...你是？」

褻君有些困惑，她很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名男子，但對方的口氣卻好像是在跟老朋友說話一樣。

「妹妹妳好可愛欸，一個人在這邊吃飯未免太孤單了，跟哥哥一起去餐廳吃晚餐怎麼樣？之後還可以一起去逛逛街，找個地方坐著聊聊天，再送妹妹一些禮物喔~」

好噁心。

男子裝熟的語氣讓人感到反胃，猥瑣神情直接寫在臉上，目光緩緩舔拭過褻君制服領口與短裙下的潔白大腿，毫不掩飾其別有用心的目的。

褻君不想搭理這位怪人，於是轉身準備換個位置...

「先別走，陪我們再聊一下嘛~」

「嗚...」

沒想到，另一名男子直接坐到旁邊位置上，堵住褻君的去路。

「那個...對不起，我要先走了...」

「哎呀~別那麼冷淡~」

「噫！」

剛想起身，右手就被男子拉住，和輕浮的語氣相反，男子握力相當驚人，吃痛的褻君發出悲鳴，被重新拉回座位上。

「不想去餐廳的話在這邊也可以啦，陪哥哥喝點酒好不好？」

「還沒成年不能喝酒啦，來我幫妹妹倒點果汁喔~」

「那個...我...」

兩名男子無視褻君意願一搭一唱，女孩慌亂的四處張望想找人幫忙，然而周圍客人不是在點餐，就是在互相說笑聊天，沒有人注意到這桌發生的問題。

「來啦~一起喝啦~」

「乖，乾杯~」

「對不起...請不要這樣...」

男子搭住褻君肩膀，傳來混雜著酒味與菸味的噁心氣息，甚至直接將手放在褻君大腿上摩擦，被粗糙手掌抓握撫摸的觸感使人寒毛直豎，慌亂心跳一路狂飆，視野因為恐懼而變得窄小，發顫四肢無法出力，混亂大腦啟動保護機制準備將意識切離，染黑的畫面逐漸將褻君吞沒...

「你們在幹什麼！」

少女怒吼將兩名男子動作打斷，熟悉的聲音將褻君從黑暗中救回。

諾諾手上拿著點餐後的號碼牌，對著陌生男子怒目而視。

「喲~妳好漂亮喔，是這位妹妹的朋友嗎？要不要跟我們一起來...」

「滾開！」

沒有被嚇退的男子還想伸手拉人，卻被諾諾用力甩開。

「離我的朋友遠點！」

諾諾的大音量與動作引起周圍客人的注意，同時也讓男子笑容僵在臉上。

「怎麼回事？」

「搭訕？」

「被拒絕了吧」

「好噁心...」

「嘖！」

周圍群眾的低語讓男子不爽的低聲咒罵，趁著還沒有人報警趕緊拉著同伴灰溜溜逃離現場。

「...褻君沒事吧？」

諾諾在女孩身旁坐下，語氣充滿擔憂。

「我沒事，只是...好可怕...」

褻君雙手緊張的絞握在一起，因恐懼而變得冰冷的四肢幾乎失去知覺，儘管兩名男子已經逃離，令人崩潰的恐慌依舊揮之不去，無論怎麼嘗試冷靜，身體的顫抖就是停不下來。

「別擔心」

諾諾輕輕握住褻君雙手，將細碎抖動停下。

「無論發生什麼事，我都會保護褻君的」

「諾諾...」

少女笑容如同陽光般溫暖，從手上傳來的熱度趕跑了冰冷恐懼，堅定語氣將心中的不安撫平。

「我會一直跟妳在一起，所以不用怕，好嗎？」

「啊...」

諾諾的話讓褻君胸口一熱，視野因眼角泛出的淚水而變得模糊，黑夜中的星光化作耀眼太陽，為心中永夜帶來久違的白晝。

在陽光照耀下，一股情感悄然萌芽，順著這股感情，褻君緩緩開口...

「諾諾，我...」

「來喔！上菜上菜喔！很燙小心喔！」

渾厚的男性嗓音直接將美好氣氛打破，面容粗獷但笑容和藹的老闆端著兩盤冒著熱氣的餐點來到桌前。

「喔喔喔~這超好吃的~」

「是的是的，剛起鍋時是最美味的！兩位妹妹慢慢吃啊，老闆我先去忙了~」

簡單招呼之後，老闆在圍裙上抹了抹手，回到攤位繼續忙碌。

「來吧褻君，現在是最好吃的時候喔~」

「啊、嗯」

「...對了，妳剛剛是不是要跟我說甚麼？」

「啊！那、那個...沒什麼啦，哈哈...」

褻君傻笑著試圖蒙混過去，原本的情緒被中斷後，要重新開口莫名感到有些害羞。

「這樣喔，好啦快點吃吧，冷掉就可惜了」

「好」

看著大快朵頤的諾諾，褻君偷偷抹掉眼角淚光，將食物送入口中，在心中幸福感的加乘下，餐點似乎變得更為美味。

「真的很好吃呢」

「對吧~我很喜歡這間，一直想帶褻君來吃吃看呢」

「謝謝諾諾」

「不用謝啦，妳今天怎麼一直跟我謝謝，我會不好意思啦~」

「嘿嘿...」

兩人繼續低頭用餐，並肩身影看起來親暱甜蜜，在七色招牌的照耀下顯得平靜而美好。

遠離了霓虹的光害，滿天星辰爭相輝映，兩旁路燈將黑夜照亮，皎潔月光下，少女與女孩正並肩行走著。

「剛剛那間鐵板燒很棒吧」

「嗯，真的很好吃」

「嘿嘿，那可是我的隱藏菜單呢」

諾諾表情有些自豪，像是在炫耀自己的眼光。

「那個老闆雖然看起來很像黑道，但手藝真的很棒，而且人超好，上次啊...」

諾諾興高采烈的說著，褻君表情卻有些黯淡，明明應該是快樂的回憶，卻總被兩道陰影遮蔽，褻君早已忘記那兩名男子的面孔，然而軀體被肆意騷擾侵犯的記憶並不是那麼容易抹除，光是回想，噁心的觸感彷彿又回到身上，讓褻君忍不住抱住自己肩膀。

「...褻君？」

或許是反常行為被注意到了，諾諾語氣變得輕聲溫柔。

「還在想那時候的事嗎？」

「嗯...那時候真的很抱歉，如果我能夠勇敢一點的話...」

總是被身旁少女守護到背後，心中除了感激之外，更多是對於自己無力反抗的自責

「在學校的時候也是，如果我能夠不那麼軟弱，能夠站起來反抗、拒絕他們的話，就不會對諾諾造成困擾了，我這樣甚麼都不敢，諾諾會不會覺得褻君很沒用...」

昏黃路燈壟罩著褻君，讓女孩嬌小的身影顯得脆弱不堪，自責情緒逐漸將褻君吞沒。

先前來自周遭的嘲弄與欺侮在心中化作永恆黑夜，為了防衛更是築起冰霜的城牆，褻君讓自己躲在裝作堅強的城堡下，隱藏起脆弱的內心，將一切阻擋在城牆外。

而現在，即便黑夜已經升起陽光，冰封的堡壘卻不是那麼容易消融...

「...嘿！」

「哇啊！？」

一雙纖細手臂突然將褻君抱住，嚇一跳的褻君發出可愛尖叫。

「妳在說什麼呀~怎麼可能會困擾呢~」

「諾、諾諾？」

肩膀被諾諾攬住，淡紫色長髮也被搓揉得一團亂，突如其來的發展讓褻君呆愣住不知如何回應。

「不要想那麼多，褻君那麼可愛，軟弱又怎樣，不敢反抗又怎麼樣呢？再說...」

轉過身和諾諾面對面，那真摯雙眼讓人移不開視線。

「要是妳真的會介意的話，當褻君不敢反抗的時候，就讓我陪著妳吧，我會在褻君不敢拒絕的時候，在身邊陪伴著妳、守護著妳，給妳勇氣與力量，無論發生什麼事，我都不會拋下褻君，我會一直跟你在一起」

諾諾話語猶如耀眼朝陽，將冰封的城牆不斷融化，最後...

「所以，不要再自責了，要是褻君一直露出那種表情，我也會難過的」

「嗚...」

隔絕內心的高牆終於崩塌，滿溢的情感化作淚水，幾乎就要從眼角流出，褻君趕緊轉頭擦拭遮掩。

「謝、謝謝諾諾...」

「哎呀，不是說不用謝了嗎~」

「嗯，謝謝...啊」

「哈哈哈，妳又來了~」

諾諾牽起褻君的手，緩緩邁開步伐，前方黑暗道路不再讓人感到迷茫，就連昏黃燈光也使人覺得溫暖，在月光的照耀下，兩人雙手交握，不再有隔閡的心靈緊緊相依，只要有彼此在，只要有對方的陪伴，就不害怕任何困難。

夜晚的街道有些冷清，入夜微風帶來徐徐涼意，但兩人依偎的內心，卻很溫暖。